老舍先生的山东七年
3158**齐鲁小编导读:老舍先生的那篇脍炙人口的《济南的冬天》大家应该都不陌生,但是,除了这篇文章,山东与老舍先生的生活与作品还有着许多影响与联系。
在上个世纪30年代,老舍先生曾因先后受聘执教齐鲁大学、山东大学而在济南和青岛生活了七年多的时间。对此,老舍先生的夫人胡青女士在作于1981年的《重访老舍在山东的旧居》一文的开头,曾满怀深情地说过这样一段话:老舍和我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可是,对于山东,我们全家都感到一种特殊的亲切和温暖。这么说,不单是因为老舍在山东住得时间比较久,不单是因为我们家的四个子女当中,老大舒济、老二舒乙和老三舒雨都生在山东;还因为,在山东的这七八年,是老舍生活比较安定的时期,他认认真真地教书,忙里偷闲地写作,作品的产量也比较多。《骆驼祥子》就诞生在青岛的黄县路寓所。
**次执教齐鲁大学
1930年7月,老舍**次应齐鲁大学校长兼文理学院院长林济青的聘请来到济南,担任国学研究所文学主任兼文学院教授,负责讲授《文学概论》、《文学批评》、《文艺思潮》、《小说及作法》、《世界文艺名著》等课程。对老舍先生在齐鲁大学讲课时的情形,老舍先生当年在齐鲁大学的学生张昆河先生曾有过这样的回忆:
老舍先生讲课,是坐着的。后来知道,他有腿病。但讲着讲着,兴致上来,便也站起来。讲得逸兴遄飞时,常有妙语脱出,冷丁袭来,引得哄堂大笑。但先生自己可不笑,始终板着脸,一本正经。先生讲课并不看讲义,也很少手势,而能挥洒自如、纵横跌宕。虽然是浓重的北京口音,但经过了淘洗和净化,没有那种京片子的贫、虚、俗,没有哗众取宠的江湖气。例子多是外国的,课却轻松动听,并不涩奥,颇有融古今中外于一炉的味道。舒先生对当时的军阀统*是不满的。课堂上亦有言涉政之辞。但多是反语、冷箭,含沙射影,藏而不露。
老舍在**次执教齐鲁大学期间,还主持和编辑了《齐大月刊》。《齐大月刊》是由齐鲁大学文学院、理学院和医学院合办的一个综合性刊物,除刊登学术论文外,也刊登一些文艺作品和一些反映学校动态、校际往来等内容的消息报道。编辑部由文、理、医三学院各派两名教师和两名学生任编辑委员,老舍先生就是文学院选派的两名教师之一,并被选派为编辑部主任,主持该刊的编辑和出版工作。《齐大月刊》创刊号在当年10月10日正式出版,为大32开本,90余页,老舍为创刊号撰写了《编辑部的一两句》和《发刊词》,阐明了该刊的创办背景和内容及办刊宗旨。《齐大月刊》自1930年10月10日创刊,至1932年6月休刊,共出版了两卷,每卷8期。
在主持《齐大月刊》的编辑出版工作的过程中,老舍在不违背《私立齐鲁大学印行月刊简章》中规定的“文艺作品不得过月刊页数四分之一”的原则前提下,尽可能地增加外国文艺理论与文艺作品的翻译和介绍,以及新文艺作品所占的比重,给当时死气沉沉的齐鲁大学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除此之外,老舍先生本人也在该刊上登载过一系列作品。在1930年10月至1932年4月间,老舍先生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发表在《齐大月刊》上的。这些作品主要是小说、诗歌、散文、论文以及译文等。其中,短篇小说两篇,一篇是《五九》(署笔名“洪来”),另一篇是《讨论》;诗歌共四*,分别是《日本兵撤了》、《国葬》、《音乐的生活》、《微笑》;散文主要有长篇散文《一些印象》,该文分七次在该刊连载。这篇散文中,老舍先生以清新活泼的文笔、漫谈随笔的形式幽默而细腻地描写了来到济南后所获得的一系列印象———马车的破旧,道路的难行,大葱的喜人,秋天和冬天的可爱,以及齐鲁大学校园的美丽等等;论文三篇,分别为《论创作》、《论文学的形式》、《小说里的景物》;译作十余篇(部),其中包括长篇译作《但丁》及《文艺批评》。据当时参加过《齐大月刊》编辑部工作的张惠泉先生回忆,当年《齐大月刊》一出版,许多人都争着翻一翻,看看老舍又在上面发表作品了没有。
老舍在主持和编辑《齐大月刊》期间,风格遭到了所谓“国学派”的强烈反对,先生本人也因此而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排挤和打击。在《齐大月刊》刚刚出满两卷(每卷8期)之后,新成立的《齐大季刊》编辑委员会便代替了原来由老舍主持的《齐大月刊》编辑部,尽管先生被保留下来,但其编辑部主任的职务却被剥夺了。改版为《齐大季刊》后,刊物的内容也由国学、外国文学和新文学并存变成几乎是纯国学了,这正是国学与新文学在齐鲁大学激烈斗争的结果。
老舍在*次执教齐鲁大学的4年期间,总共写过150多篇(部)著译作品,其中有一部分后来结集出版。在这些作品中,有一部分是以济南为背景的。比如长篇小说《大明湖》就是以发生在济南的“五三”惨案为背景的,另一篇长篇小说《文博士》中所描写的故事也是发生在济南的。而短篇小说《爱的小鬼》是以济南万紫巷附近为故事发生地点的,《歪毛儿》中的故事则发生在济南山水沟附近,《上任》则写的是千佛山上的土匪。此外,老舍还写过一系列描写济南风情的散文,其中尤以《一些印象》(共7篇,连载于《齐大月刊》)和《济南通信》(共9篇,分别为《更大一些的想象》、《济南的药集》、《非正式的公园》、《趵突泉的欣赏》、《耍猴》、《国庆与重阳的追记》、《广智院》、《估衣》、《路与车》,先后载于1932年5月7日《华年》第1卷第4期至1933年4月8日《华年》第2卷第14期)两组散文*为集中和突出。
老舍*次在齐鲁大学执教整整4年之后,于1934年6月29日毅然辞去了教职。至于辞职的原因,在《我怎样写<牛天赐传>》一文中先生曾有如下的自述:“我在老早就想放弃教书匠的生活,到这一年(指1934年———笔者注)我得到了辞职的机会。6月29日我下了决心,就**管学校里的事。”此外,在《我怎样写<骆驼祥子>》一文中先生又说:“在我从国外回到北平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去作职业写家的心意;经好友们的谆谆劝告,我才就了齐鲁大学的教职。在齐大辞职后,我跑到上海去,主要的目的是再看看有没有作职业写家的可能。”
在青岛的三年
老舍先生从齐鲁大学辞职后于当年的8月19日动身去上海。到上海后,由于“那时候正是‘一二•八’以后,书业不景气,文艺刊物很少,沪上的朋友告诉我不要冒险。于是,我就接了山东大学的聘书。”(见《我怎样写<骆驼祥子>》)。
在山东大学,老舍先被聘为中国文学系讲师,一年之后,于1935年暑假被改聘为中文系教授,直至1936年暑假辞去教职时为止。在山东大学任教的两年间,先生曾先后为学生讲授了《小说作法》、《文艺批评》、《**作文》、《欧洲文学概论》、《文艺思潮》、《欧洲通史》等六门课程。老舍当时在山东大学所讲授的所有课程都非常受学生们的欢迎。这一点我们从晦光先生《记老舍先生》一文中的某段文字中窥见一斑:“考试时,学生在笔底超生,获得80分以上的,据说如黎明时的星辰,寥寥数人。可是选读他的功课者,却依然是挤满教室。有几门课,上课时你若去时较迟,尤其是女生,就会面红耳赤,找不到座位。”
老舍先生在执教山大期间还曾做过另外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那就是在1935年夏天与王余杞、王统照、王亚平、杜宇、李同愈、吴伯箫、孟超、洪深、赵少侯、臧克家、刘西蒙等12位作家、诗人和学者合办了《青岛民报》的副刊———《避暑录话》。《避暑录话》于1935年7月14日创刊,每周1期。《避暑录话》在青岛市内由荒岛书店、平原书店代销,外埠委托上海生活书店为总经销处,每期零售大洋3分。出满10期之后,因撰稿人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得不在同年9月15日停刊了。在停刊时,该刊曾增印了合订本,添加了封面及索引,以便于保存。
在创办和编辑《避暑录话》期间,老舍在该刊上发表过11篇作品,这个副刊虽然开办的时间不算长、出刊的期数也不算多,但它却在当时文化生活贫乏、有“荒岛”之称的青岛文艺界掀起了一层小小的波浪,为青岛文坛留下了令人难忘的一页。
此外,老舍在客居青岛3年的时间里,还曾做过一系列的讲演,其中仅见之于当时的报刊杂志报道的就达十几次之多。
老舍从山大辞职的原因,仍然是因为林济青。对此,当时同在山东大学文学系任教的萧涤非先生曾说过一段话:“1936年,山大换校长,赵太侔上台,由齐鲁大学校长林某势头充。中文系解聘的解聘,几乎全走光了。林某为了要老舍给他撑门面,利用是齐鲁大学老同事的关系曾三顾茅庐,都遭到老舍的**。明摆着每月300元的教授薪金不要,宁可单靠写稿过活,也要和朋友们共进退,真是好样的!”
第二次执教齐鲁大学
老舍在青岛山东大学任教两年之后,又辞职在青岛从事专职写作一年,然后1937年8月13日再次应齐鲁大学之聘来到济南,拟执教国文系的两门课。对老舍第二次到齐大后的情形,胡青曾作过如下的描述:
1937年8月中旬,二女舒雨出生才十几天,我们举家由青岛迁回济南。老舍应聘重回齐鲁大学任教。这是“卢沟桥事变”—个多月以后的事情。整个济南城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齐大虽说开了学,可是很难正正经经地上课了。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和老舍辞行,有的南下流亡,有的退学回家;学院预备南迁,教员们也日少一日,纷纷携家带眷去投奔乡下的亲朋。偌大的一座校园里,花木仍旧,却失去了往日的歌声笑语,空空荡荡,笼罩在一片国难当头的阴云下。
人在危难的时候往往变得沉默寡言。我们家里,连孩子都受到大人的影响,不哭也不闹,呆呆地望着爸妈。那一阵子,老舍每天看报、打听消息,从早到晚抱着一部《剑南诗稿》反复吟哦。陆游的“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夜视太白收光芒,报国欲死无战场”等诗句,使他叹气,来回地踱步,有时看着窗外的远天静静地流泪。我懂得他的心思。我明白,舍身报国的决心,他已下定了,只是还想不出家国能够两全的好办法。是带我们一起流亡呢,还是忍痛分开?
在此期间,老舍一方面给各家报刊写些短文,宣传抗战;另一方面阅读各种传记及小说,并摘录一些名人佳句来鞭策自己。同时,还以极大的爱国热情参加了**山东省和济南市地下组织所发起和**的一系列**救亡运动,比如1937年老舍的好友沈旭先生等在济南地下市委的**下筹备成立“山东文化界抗敌后援会”时,老舍曾参加了在大明湖附近的山东教育馆举行的**次筹备会议,并在这次会上发了言,强调要团结,并且要真正的团结。对此,老舍的另一位好友方殷先生在《痛怀老舍》一文中也回忆道:“‘山东省文化界抗敌协会筹备会’**次开会时,老舍是**个到场的。他谦虚地坐在会场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在签到簿上签的名字是蝇头大的小字,字工整极了,不像一些‘大人物’那样张牙舞爪地大笔一挥,恨不得把自己的大名占满一张纸。”
老舍二次执教齐鲁大学的时间很短,1937年11月15日傍晚,国民党军队炸毁了济南泺口的黄河铁桥,老舍终于下定了决心,告别了齐鲁大学,向当时抗战的中心———武汉奔去了。
据胡青女士说,“老舍生前时常怀念山东,—直想去山东看望老朋友们,因为忙,可又一直未能如愿。”1966年的8月,先生含冤离开了人世,再也无缘重返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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