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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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喜欢在板房楼梯上跑上跑下,一个喜欢窝在床上看电视玩游戏,他们就是4岁的邹福林和他12岁的哥哥邹东林;整天忙着给爸妈做饭洗衣服,抽空还要赶着做作业,他就是16岁的毛翔平,他们都来自四川,目前住在寒亭区一处建筑工地上,有一个好听却无奈的名字“小候鸟”。他们平时在老家上学,只有假期才能“迁徙”到父母打工的城市,虽然父母仍没有太多时间陪他们,但他们依然很开心。7月27日,记者探访了他们单调而又甜蜜的暑假生活。
邹东林,12岁,邹福林,4岁,兄弟俩来自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涪西镇斑竹村。
现场
闷在板房里玩游戏
27日上午8点左右,记者来到寒亭区富亭街与海龙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在一栋两层高的板房前,4岁的邹福林正在扶梯上上上下下,玩得不亦乐乎。老家在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涪西镇斑竹村的邹福林,放暑假后来潍坊跟父母团聚,与他同来的还有他12岁的哥哥。
见记者走近他,邹福林一路小跑钻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摆放着四张上下铺的床,正中间是一张桌子,整个房间还算干净。在房间最角落的一张床上,记者找到了邹福林,他正蜷缩在一个稍大的男孩身边,男孩低着头玩手机游戏,听到有声音,抬头看了看,冲记者摆了摆手,然后又低头继续玩游戏。
这个男孩便是邹福林的哥哥邹东林,直到玩完一局游戏,邹东林才跳下床来,给记者搬了个凳子让记者坐下。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邹东林并没有认生的感觉,边玩着游戏边跟记者聊了起来。
邹东林说,他们来潍坊已有十多天了,是妈妈回四川接的他们。这十多天来一直就住在这间板房里,白天爸妈到工地上干活,他们只能自己玩。妈妈不让他们到处乱跑,所以他们只能在板房附近玩。弟弟喜欢顺着扶梯爬上爬下,而他喜欢窝在床上玩极品飞车游戏。
无奈
没地可去只能待着
上午9点左右,邹东林的妈妈谭小荣拎着三个水桶从工地上回到了板房。看到妈妈回来,邹东林兴奋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没等谭小荣开口吩咐,他就把水桶接过去,全灌满了。邹福林也跟着从楼下跑了上来,拽着妈妈的衣角不肯松手。
谭小荣告诉记者,当天凌晨不到5点,她就跟丈夫邹贤城到工地干活了,带去的三桶水全都喝光了,趁着回来加水的工夫,顺便看看孩子。“工地上要求非常严,不允许孩子乱跑,否则就要让我们把孩子送走。我心里也挺挂念,唯恐他们俩乱跑,回来嘱咐嘱咐。”谭小荣笑着说。
临走时谭小荣又叮嘱了邹东林一遍,让他看好弟弟。妈妈走后,邹东林又回到床上,但是不再玩游戏了,而是看起了电视。“妈妈让我看好弟弟,我怕玩起游戏来太着迷了,把正事给忘了。”问起为啥不玩游戏了,邹东林挠着头笑着说。每隔三五分钟,邹东林都会出去看看弟弟在干什么,然后再回到床上看会儿电视,不厌其烦。“他这个年纪坐不住,而且屋里特别闷热,我也不愿意在屋里待着,但没地方可去,总不能跟他一样爬楼梯玩吧。”邹东林说。
上午10点,邹东林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桌上的扁豆择了起来。屋里很热,他一面擦着汗一面择菜。
懂事
择完菜又收拾房间
择完了菜,邹东林仔细地把垃圾收拾干净,又把桌子擦了一遍。走出房间,他趴在护栏上,望着工地的方向,若有所思。他对记者说,在他们村,像他爸妈这样出来打工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在这里是我跟弟弟玩,在家里同样是我们俩玩,村里的小伙伴都有父母陪着,不怎么出来玩。”邹东林说。
一年到头,爸妈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待一个多月,还没跟爸妈待够呢,就又分开了。正因如此,邹东林特别盼望暑假的到来,因为他可以到父母工作的城市里待一段时间,和父母团聚。
上一次邹东林出来,是他上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弟弟刚出生不久,由爷爷奶奶照看着,他暑假时去了当时爸妈打工的城市太原,同样是待在板房里。“那时就我一个人,每天都闷在屋里看电视,但还是很开心,因为爸妈在身边。”邹东林说。
邹东林说,在家时他最盼望的就是晚上,因为每晚爸妈都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和弟弟的情况。临近暑假,每次电话里他都会问暑假可不可以来潍坊。“那天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暑假她会回家接我和弟弟来潍坊待一段时间,我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邹东林说,为此他在家就提前把暑假作业都做完了。
愿望
每天都能看到爸妈
抬头看了看时间,邹东林百无聊赖地回到床上,电视剧也似乎引不起他的兴趣了。“要是下雨就好了,我爸妈就不用上班了,可以陪我们。”邹东林突然说。
来潍坊后,邹东林和弟弟每天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早上起床后到距离板房100多米远的小卖部里去买两桶泡面,这就是兄弟俩的早饭。邹东林说,尽管在爸妈身边,但爸妈早上走得特别早,一般只有中午和晚上才能见面,一起吃饭聊天。
“潍坊城区好玩吗,有没有商场跟游乐场?”听记者说是从潍坊城区过来的,邹东林眼中闪烁着光芒。得到记者肯定的答复后,邹东林眼中满是期望。“我记得上次去太原时,爸妈带我去逛过商场,那是我第一次见那么繁华的地方,真想再去商场里转转,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光看看都觉得挺开心的。”邹东林说,他从电视里看过游乐场,但从来没去玩过。
记者问邹东林有什么愿望,他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爸妈在一起。“其实只要能跟爸妈在一起,就是不去游乐场、商场也无所谓,在这个小板房里我觉得也挺开心的,因为每天都可以看到爸爸妈妈,比在电话里听声音要强多了。”邹东林说。
母亲
休息时好好陪孩子
中午谭小荣回来后,端着儿子择好的菜来到厨房,俩孩子也跟着进了厨房,虽然帮不上忙,但他们显然很享受在妈妈身边的这点时光。
提起两个孩子,谭小荣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每年陪孩子的时间她自己扳着指头就能数过来,对此她心里充满了愧疚,但又无可奈何。“实在太想他们了,今年放暑假之前,我跟我老公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家把两个孩子接过来,好好陪陪他们。”谭小荣说,孩子虽然接过来了,但工地上管得严,三天两头找她,让她把孩子看好,还不断暗示她提早把孩子送走。“像他们一样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在自己的爸妈身边,可他们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我们几面,想到这,心里别提多难受。”
最让谭小荣担心的,还是孩子的学习。邹东林现在已经上小学了,学习成绩一直非常不错,但就是好玩,爷爷奶奶也管不了。“老人只能管他们吃穿,学习肯定是指望不上。”谭小荣说,在潍坊这段时间,她想尽可能地为东林辅导一下功课。
谭小荣告诉记者,他们手头这个活很快就能干完了,干完后可以有一到两天的休息时间,她想带着两个孩子去潍坊城区转转,给孩子买几件衣服,陪着他们好好玩玩,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毛翔平,16岁,来自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涪西镇,跟邹东林兄弟俩不一个村。
现场
熟练地焖饭切菜
在这两栋板房里,并不是只有邹东林、邹福林两只“小候鸟”,今年16岁的毛翔平,也是从四川飞到潍坊来的一只“小候鸟”。记者遇到他时,他正在板房旁边的洗菜池旁淘米。毛翔平同样来自遂宁市射洪县涪西镇,只不过跟邹东林、邹福林两兄弟并不是一个村。在潍坊的这片建筑工地上,虽然三个孩子来自一个乡镇,住楼上楼下,但彼此并不认识。
见到毛翔平时,他正在淘米,淘得非常认真,边跟记者聊着天,毛翔平端着淘好的米来到了厨房里,把米倒入锅中,熟练地往锅里加上水,然后插上电焖了起来。焖上米饭后,毛翔平打开旁边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盆豆腐皮和一块肉,放倒菜板,开始切了起来,他熟练的刀功告诉记者,这些厨房的活儿对于这个16岁的孩子来说早已经驾轻就熟。
毛翔平告诉记者,他的爷爷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最近这几年爸妈一直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到10岁的时候他就学会洗衣服做饭了。“从12岁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生活了,只有过年的时候爸妈才会回家一趟,在家里待不到两个月,一年当中剩下的时间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洗衣服做饭什么的根本都不是事儿。”毛翔平对记者说。
毛翔平说,他来潍坊可不是为了过来玩的,就是想来多帮爸妈干点活。“他们俩十一点半就下班了,我得在他们下班之前赶紧把饭菜做好,这样他们中午回来就可以吃上热乎饭了。”毛翔平说。
来潍坊已经有十多天了,毛翔平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凌晨4点准时起床,给爸妈做好早饭,等爸妈去工地之后,他接着要帮爸妈洗衣服。暑假之后,毛翔平就要上初三了,今年的暑假作业特别多,他只能窝在房间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上写作业,上午10点的时候,再给爸妈准备午饭。
经历
乘火车一路站着
问起毛翔平是怎么来潍坊的,是不是爸妈回家接的他,毛翔平笑着摇了摇头,对记者说,是他自己从成都坐火车过来的。自从打算好来潍坊以后,他提前一天先从镇上坐客车去了射洪县城,然后坐着客车去了遂宁市,又从遂宁市的一个火车票代售点买好了火车票,然后又回了家。
买好车票的第二天下午1点多,毛翔平带着自己的行李,从镇上坐车去了县城,然后从县城直接坐客车去了成都。“我们老家的城市没有直接到潍坊的火车,只有成都才有,加上倒车,从家里到成都就要坐5个小时的汽车。”
毛翔平说,从成都到潍坊要坐36个小时的火车,他买的是硬座票,但是没有座位,只能一路站着来潍坊,偶尔有座位上没有乘客,他才能坐下休息一会儿。尽管一路上非常劳累,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父母,身上所有的疲惫全都消失了。
16岁就独自坐40多个小时的车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对于很多孩子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对于毛翔平来说,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因为他从13岁的时候就开始独自坐火车穿越大半个中国来潍坊跟爸妈团聚了。
毛翔平说,第一次来潍坊的时候,车票是他的外公帮他买的,同样是他自己去成都坐的火车,对于他来说,那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潍坊,不用说独自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了,就是连客车都很少坐。当时上了火车以后特别害怕,抱着包蹲在火车上一动都不敢动。”毛翔平笑着说,他记得那次憋着尿他都不太敢上厕所,差点都尿了裤子。打那以后,连续四年,每年他都要独自乘坐火车来潍坊跟父母团聚。
愿望
天天跟爸妈在一起
每年的暑假和寒假,是毛翔平在这一年当中最开心的两段时间,不是因为不用上课了,而是因为只有在这两段时间里,他才能来到爸妈的身边,享受跟父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爸妈刚出来打工的时候,毛翔平只有13岁,想起爸妈刚走的那段日子,毛翔平依旧不愿回忆。“当时家里突然就只剩下了我自己,感觉特别特别不习惯,每天回到家都空落落的,非常想念爸妈,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有时就整夜整夜地哭。”毛翔平说。
上了初中以后,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因为毛翔平过起了住校的生活,平时上课或回到宿舍,都有同学陪着,感觉不是那么孤单了。对于周六周日,毛翔平是又怕又期盼,怕的是周六周日学校不上课,他只能一个人回到家里待着。盼的是只有周六周日的时候,爸妈才会给他打个电话,平时在学校里不允许带手机,他要想知道爸妈的消息,只能等到周六周日。
说着话,锅里的米饭焖好了,菜也炒好了,毛翔平小心地把菜从锅里盛到盘子里,脸上也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能为爸妈做点事,帮爸妈减轻一点点负担,这就是让他觉得最幸福的事。“我很珍惜跟爸妈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跟爸妈在一起,天天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稀罕。”听到记者问起他有什么愿望,毛翔平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坚定地对记者这样说。
父亲
对儿愧疚又自豪
提起儿子,毛翔平的爸爸毛青松同样是愧疚满满,他跟记者说,这些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儿子,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给孩子的将来打下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物质基础。“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孩子能体谅我跟他妈妈,不是我们狠心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他来说,多点磨练是好的。”毛青松说。
毛青松告诉记者,他一直为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而自豪,孩子来了潍坊以后,什么家务事都帮他们干了,让他们省了不少心,只需要安心干活就行。毛青松笑着指着桌上摆好的饭菜对记者说:“以前哪有这待遇,干一天活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回来照样得自己做饭,他来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听到记者说毛翔平最大的愿望是希望爸妈能多拿出点时间来陪陪他,毛青松这个坚强的汉子不禁也低下了头。“现在提把他接过来不现实,我们只能使劲干活,多挣钱多攒钱,给他往家里多汇点钱,让他在家里过得好一点。”毛青松说,等忙完这几天,他会带毛翔平一起去市区逛逛,给他买几件衣服,好好陪陪他。
